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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血觀音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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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 血觀音21

美貌是徐清圓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優點。

晏傾並非因美貌而娶她。

徐清圓重新換好衣物出來,見韋浮和林雨若已經來了。成衣鋪外氣氛有些怪,韋浮似乎在神游什麽,面色不太好,林雨若則小小跟她打招呼,彎眸淺笑。

只是甘州風塵大,長安嬌養的小女郎眼中的笑,不如昔日那樣無憂無慮了。

清圓看在眼中,並不多話,只屈膝向二人行禮,悄悄望眼晏傾。

林雨若略有些緊張的話在耳後:“師兄,郎君,徐姐姐,我們這樣私下見面好嗎?會被觀音堂的人發現,對我們要做的事有害嗎?”

韋浮心不在焉地安撫:“做事便不怕被人察覺,敵在暗我也在暗,總要有一方先跳出來。”

韋浮和林雨若說話間,眼中映著的卻是徐清圓。

他眸子冷淡,看徐清圓走向晏傾,低聲詢問晏傾什麽。晏傾疲色難掩,輕聲回了兩句也聽不甚清,只見徐清圓擔憂看他一眼,扶住晏傾手臂,不說什麽了。

徐清圓回頭問他們:“我們現在去找那個乞兒嗎?”

韋浮微笑:“是,我已讓人監視他了,他就在前方那個破廟中。甘州這些乞兒無以為家,四處流浪,你們要找的這個乞兒,花費了不少功夫。”

餘青圓道謝。

晏傾並不說話。

韋浮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晏傾,見晏傾面上的血色幾乎沒有,唇也是蒼白的,只眉目沈寂安然,靠著一份淡然神色來穩住身邊人。

徐清圓一直柔聲細語地與他說話,與林雨若說話。林雨若這樣嬌怯的,徐清圓也不冷落。徐清圓只是不和晏傾說話,而晏傾也一路不吭氣,只默然走路。

韋浮垂眼,心中幾乎生起幾分惱怒來。

原來是這樣嗎?

小師妹充當了晏傾的傳話筒?小師妹一直在照顧晏傾?連晏傾不說話,都能讓小師妹代勞?徐固嬌寵著長大的女孩兒,卻要照顧一個病人?

照顧病人是最辛苦的。

他一直因為自己的事而和小師妹保持距離,才讓小師妹和晏傾喜結連理,他是不是做錯了?

林雨若敏銳察覺韋浮情緒的變化,她看他幾眼,他便不動聲色地收了情緒,讓她一頭霧水。她再看晏傾夫妻……倒覺得人家夫妻一貫這樣好,真讓人羨慕。

四人各懷心思地在熙攘街市間拐來拐去,終於尋到那間之前就被韋浮派人打探好的小破廟。那個先前見到的乞兒正坐在臺階上大口啃著一只雞腿,滿臉滿手盡是油汙,一雙眼睛盤著算計的狡黠星光。

小乞兒和這四人目光對上,一下子停了進食的動作。

林雨若瞪大眼:“你、你、你……”

韋浮一下子笑了:“原來是你。“

這個乞兒,分明是之前偷林雨若荷包的小偷。

徐清圓懷疑的目光落到韋浮身上,韋浮言簡意賅地解釋兩句。而那個臺階上大快朵頤的乞兒“媽呀”一聲驚呼後,屁股被點了炮仗一樣蹦起來,向廟裏跑去。

他驚呼:“師父,師父,有人要殺我啊——”

韋浮挑眉,率先撩袍而入,林雨若緊緊跟上。

晏傾身子極輕微地晃了一下,就被徐清圓伸手扶住。

徐清圓垂著眼,很猶豫:“你要不要……”

——回去歇息呢?

晏傾輕輕搖頭,說:“我沒事,不要只看著我。”

徐清圓欲言又止,滿腔憂慮快在心中憋得喘不上氣,只是不敢說出來,只是怕增加他的負擔。她落落點頭,正要邁步上臺階進入寺廟,晏傾招呼她一聲。

她回身,見他素白清瘦的手腕伸出,將一小玉匣塞入她懷袖中。

徐清圓不解。

晏傾:“原本將小玉匣拿走,是想幫你修一修,只是幾枚針,我仍怕不夠用。但是時間來不及,我暫時沒空將小玉匣改好,卻礙於眼前情勢,希望小玉匣回到你身邊。”

徐清圓:“……還是你拿著吧。風若不在,你又病成這樣,我心裏不自在。”

晏傾溫和:“我每日在客棧躺著養病,沒什麽人在乎我的。你小心些便是。”

徐清圓心中別扭,總覺得他像是交代什麽後事一樣。他慣有的溫和語氣,越來越讓她難受,讓她心口破洞,傷口越裂越大,卻補不上。

自從來到甘州,她越來越不舒服,越來越憋悶,越來越不知道說什麽。她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,都讓晏傾病得更厲害,都讓他更承受不住……

今夜他既拿生死說事,又把小玉匣還給她,她真的快要瘋了。

徐清圓目中水光搖晃間,晏傾隔著袖子,在她腕上輕輕一拉,帶她一同進去寺廟。徐清圓定定神,再一次把這些難受掩了回去。

而那逃跑的小乞兒,奔向的是寺中一個坐在破垣磚瓦邊曬月亮的一個賴頭和尚。

這和尚枯槁瘦削,臉上有些傷疤、刀痕,再因賴頭,而讓人多看一眼就生厭。小乞兒毫不在意地撲過來,對著他哇哇大叫。徐清圓和晏傾進來時,正見賴頭和尚一臉慌張而驚恐地往後退:“你們幹什麽?”

韋浮向他行禮,和顏悅色:“大師放心,我們不是來殺人的。只是前兩日我朋友聽您這徒兒說了聖母觀音的事,有些好奇,想聽一聽故事。”

賴頭和尚放下心,卻滿臉忍怒:“什麽師父什麽徒兒?我可不是這小乞兒的師父!大夥兒一起在街頭討個飯吃,點個頭認臉的關系,誰是他師父啊!”

賴頭和尚警惕:“我也不是什麽大師,我早就被逐出師門,也不是什麽好和尚!我吃肉可不違背清規戒律!”

小乞兒委屈插話:“您怎麽能這麽說呢——”

他被賴頭和尚一巴掌扇到墻邊,撞翻在地半天爬起來。老和尚的兇惡,讓在場兩名女郎臉色都微微一變。

林雨若忍不住奔過去扶小乞兒:“你不應這樣對一個孩子。”

賴頭和尚冷笑三聲:“老子就是這樣!你們快滾吧,老子和這乞兒沒關系,你們要找他的麻煩,別找到我身上。”

韋浮彬彬有禮:“原來如此。在下原以為大師知道些聖母觀音的事,我們聽說……”

賴頭和尚:“別和我說!有話你們出去自己討論,我什麽都不知道!”

韋浮不搭理他,語速飛快,自顧自說:“觀音堂說聖母觀音為了救世而割肉餵人,甘州人食人是觀音堂當年為了救世而不得不想出的法子,發起者正是聖母觀音,王靈若王女郎。觀音堂說王女郎已經成佛了,成了現在的聖母觀音,但是屏蔽這些神話故事,我們這些外來者,看到的卻是王女郎被觀音堂逼死。

“在下看不慣這種現象,以為甘州也有人不平。這些年在觀音堂鬧事者不是一兩起,都被觀音堂關了起來。在下便以為這乞兒能如此明事理,是有人教過他,告訴過他真相。卻原來不是嗎?”

賴頭和尚面容微動,目光卻更警惕。

他緊閉著嘴:“我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徐清圓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:“您不必害怕,韋郎君是前來甘州私訪的朝廷大官,什麽冤屈他都可以幫你。你縱是替觀音堂隱瞞這些事,觀音堂並不會賣你面子。我聽說,這幾年,不斷有人被扮作觀音而死,這未嘗不是觀音堂清理異黨、賊喊捉賊的行為。

“這乞兒昨日在觀音堂那幾個領事面前大吼大叫,說些什麽聖母觀音被人害死,挖眼割肉的話……若是被觀音堂的人記恨,不只這小乞兒要消失,恐怕您也受到連累。”

賴頭和尚自徐清圓一出現,就在偷偷打量那對男女了。那高瘦羸弱的郎君一直不說話,但他身邊站著的美人卻如仙子般美麗,讓賴頭和尚掃了一眼又一眼。

賴頭和尚盯著徐清圓時,見那毫無存在感的病弱郎君向前跨了一步,擋住了他窺探徐清圓的目光。賴頭和尚渾濁的眼睛對上一雙清潤沈靜的眼眸,這眼睛清澄無比,卻如深淵般看不到底,讓人心肝劇烈一顫。

這病弱郎君絕非尋常人。

那伶牙俐齒的女郎也會威脅人。

韋浮十分配合地亮出腰牌,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份,讓賴頭和尚眼神更加掙紮。

林雨若扶著小乞兒站起來,聽這老和尚猶豫半天,還是嘴硬道:“觀音堂都是好人,怎麽會胡亂殺人?那死的人都是虔誠信徒,老子又不虔誠,誰會殺一個沒用老和尚。你們少蒙我。”

徐清圓莞爾:“您怎麽知道死的都是虔誠信徒呢?虔誠信徒難道會把自己格外信奉聖母觀音這幾個字,刻到臉上嗎?”

她美目凝視著賴頭和尚,輕言細語:“您若說不出道理,那您就是殺人兇手了。只有在場的兇手,才知道自己挑選死者的規律。”

她轉頭向韋浮建議:“韋郎君,抓他入大牢,直接審訊吧。”

韋浮摸下巴:“唔……”

賴頭和尚一下子懵住:“……”

小乞兒聽這女郎三言兩語就說老和尚是兇手,還要進大牢,一下子撲過去,哇哇抱住老和尚:“師父才不是兇手,你們這些壞官!你們故意的,說聖母觀音壞話的人是我,憑什麽抓我師父……”

賴頭和尚沈默。

他苦澀一笑:“我真的……什麽也不知道。”

徐清圓和韋浮對視一眼,沒想到這樣都不說。二人一下子踟躕,覺得這賴頭和尚油鹽不進時,林雨若走了過來。

林雨若一步步走向那賴頭和尚。

林雨若站在臺階下,仰臉問他:“面對受害人的時候,您也堅持不說出發生過什麽事嗎?”

賴頭和尚眼睛驟縮。

他喃喃自語:“受害人?”

林雨若眼中映著星火,晃著碎波,她站在古槐嘩嘩葉落風聲下,輕聲問:“您認不認識一個叫‘林斯年’的人?”

賴頭和尚眼睛光針紮一樣刺來,他本人向後退開,跌靠在墻壁上。眾人都看出他呼吸粗重了兩息,皺巴巴的臉上,眼中的光灼燒似火,透著幾分兇狠。

賴頭和尚喘著氣,啞聲:“林斯年是你什麽人?”

林雨若:“是我兄長。他自幼流落甘州,去年才被我爹尋回。我知道聖母觀音王靈若,是我兄長的娘親。”

老和尚震驚地看著她。

他眼神幾變,悲意、迷惘、淒惶、惱恨,不一而足。最終,他目光定定地落在這個貌美少女的面上,啞聲問:“王靈若沒有一個女兒。”

林雨若眼中的淚快要掉落。

她強忍著:“我爹拋棄了她,停妻再娶,我是我爹另一個妻子的女兒。我自小嬌生慣養,並不知道我兄長流落何方,在哪裏吃苦。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,也許發生過什麽。”

賴頭和尚目光隱忍。

他想問什麽,又沒有問出口。他擡頭看這院中其他幾人,最終一嘆,背過身,後背佝僂蒼然:“你們進來吧。”

——

他們坐在破廟那倒塌的佛像前,圍坐著,聽賴頭和尚講故事。

賴頭和尚擡頭看著已經倒塌的佛像,喃喃道:“以前不是這樣的。在王女郎成為聖母觀音前,甘州信的佛太多了,什麽文殊什麽阿難。那時候西域盛行的佛學向甘州推行,人人家中沒有兩尊佛像,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。那時候寺廟裏香火旺盛,人們絡繹不絕。哪像現在……”

他嘲弄一笑:“人人家中擺著的玉石像,只有聖母觀音,再無他人。”

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,是天歷二十一年開始的南蠻和南國之間的大戰。

徐清圓聽到這裏,禁不住去看晏傾。晏傾靠著門,坐在朝向庭院的方向。他閉著眼,對賴頭和尚語氣裏的憤恨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樣。

徐清圓伸手,他肌膚冰涼。而她竟然不知道他是因為病得更重了,還是因好和尚話裏的怨恨。

晏傾睜開眼,清黑的眼睛平靜無比地看著徐清圓。

她眼中流動著哀意,他卻沒有。

老和尚怪罪的,是南國王室整日在大改革,在忙這忙那,卻忽視了這場戰爭。戰爭的最開始,沒人認為南國會輸。可是最後加上天災**,民間怨氣,南國輸得徹底。

戰爭最直接影響的,便是南國和西域的交界處,是現在的甘州。

林雨若打個哆嗦,她抱著手臂,靠著那心不在焉的韋浮,垂著眼詢問:“所以是王女郎心懷悲憫,站起來將自己的肉割給眾人吃,才有了觀音堂嗎?”

賴頭和尚似笑非笑。

他說:“我也是受苦的甘州百姓的一員,我可沒有吃到王靈若的一口肉。人人都說加入觀音堂就可以,老子當年倒是很嫉妒,就是沒緣分,沒趕上時候。

“而且誰說她是心懷悲憫?王靈若那個廢物,蠢貨,要不是沒有別的路,她會選那條路?要不是為了養她那個兒子……呵。”

賴頭和尚停頓了一下,問:“你們知道王靈若是瞎子嗎?”

幾人默默點頭。

徐清圓輕聲:“聖母觀音一直閉目的。她的眼睛也是在那時候失去的嗎?”

賴頭和尚不屑:“我說你們,幹嘛非把她想成一個英雄?她就是個瞎子,就是個蠢貨!只不過是在變亂後,她挖了自己的眼睛,讓人拿著她的眼睛去煮粥熬湯喝,救活了一片人……挖眼睛前她就是瞎子了。”

晏傾忽地擡頭,看向賴頭和尚:“你認識她?”

賴頭和尚遲疑,然後緩緩點頭。

他繃著身,等著這個不怎麽開口的人問出更多難以招架的問題,卻見晏傾再一次閉上眼,不再言語了。

賴頭和尚只好自己說:“因為當時,大家一起逃難,彼此認了個臉熟。她那個人吧,土土的,瘦瘦的,還是個瞎子,沒有人在意。但是逃難,你們知道的……女人總是犧牲品。你們懂這個意思嗎?”

林雨若茫然地看著賴頭和尚。

晏傾依然閉著眼,臉色更加蒼白。

韋浮沈默垂眼,拳頭慢慢握緊。

徐清圓想到一些書中記錄,打個冷戰,不禁依偎著晏傾,抱緊晏傾手臂。晏傾將手放到她手上,聽徐清圓聲音很輕地詢問:“是被當做妓了,對嗎?”

林雨若瞪大眼,眼神剎那空白。

靠著她的小乞兒偷偷摸摸地啃著雞腿,不屑地看她一眼,不理解她反應這麽大做什麽。

林雨若顫聲:“那我兄長、我兄長……”

她兄長是那樣一個性情!那樣陰狠森然的一個人,他如何面對他的母親……

賴頭和尚默然:“林斯年若是你兄長的話,你就會知道,這個孩子,性格是有點執拗瘋狂的。他母親從小帶著他流浪,和平年代還沒那麽苦,一開始打仗,他母親一個瞎子就受了委屈了。

“王靈若一開始試圖瞞著林斯年,也瞞得還算好……但後來林斯年還是發現了。都是逃難的,秘密也沒有那麽難發現。”

林雨若喃喃:“發現後……”

她閉上眼,想自己兄長。

林斯年當年多大?十三歲,十四歲,還是十五歲?他看到自己母親受辱,他會瘋了一樣地報仇。可是、可是……

賴頭和尚道:“那些大人要殺了林斯年。那時候大家已經餓瘋了,你兄長被王靈若養的還是不錯的。大家可舍不得白白殺一個人,那都是食物。”

韋浮輕輕一笑:“所以王靈若為了救兒子,挖了自己的眼睛。”

賴頭和尚默然。

韋浮淡漠、譏誚:“而這只是一個開始。”

王靈若找到了不做妓的另一個生存之道——更真實的賣肉。

徐清圓問:“您當時和他們在一起?”

和尚搖頭:“不,這是我聽說的。我認識他們母子的時候,王靈若就已經快被觀音堂捧成神佛供著了。我認識他們母子的時候,觀音堂就說,吃王靈若一口肉,可以治百病,吃凡人一口肉,可以多活一日。

“我也不是多麽高尚的人,也不是覺得這個多不好。畢竟那個年代……只是我當時還沒有被逼到那個份上,也可能還有點廉恥心吧,就沒有跟著觀音堂走。

“觀音堂救了很多人啊,我就是覺得王靈若有點不值。”

她是真的聖母觀音嗎?

她真的普度眾生,慈悲為懷嗎?

她沒有。

她其實是懦弱的,可憐的,無助的。

她年少時遇到風流倜儻的林承,林承不理會大世家的牽絆,愛慕她一個盲女。她不知道那是賞賜,還是痛苦的開始。她在此之前沒有遇到過濃烈的愛,林承的熱情讓她以為前十幾年的眼盲,是為了等他的出現。

他們也有過一段街頭沽酒的清貧日子。

雖然清貧,卻也幸福。

直到有一日,韋松年來找林承,暮烈結識了林承。林承輾轉數日,終於選擇離開了王靈若,回去了他該有的正常世家子弟的生活,拜韋松年為師,與暮烈結親。

他也派人去給王靈若錢財。

王靈若分文不要,只懇求他把林斯年留給她,不要把她剛生下的孩子帶走。

王靈若帶著林斯年在甘州生活。她是不如林承的,她終生也不知道林承當年愛的是不受世家束縛的生活,還是她有別於尊貴的世家女子的可憐無助。

有人會一時憐愛一只野貓,一只野狗。可那只是一時。

在天歷二十一年的戰爭爆發後,王靈若再一次成為大時代被淘汰的那一點浮萍。然而這一次,她到底掙紮了一下——

她可以賣肉,但她要信仰;

她可以把眼睛挖出,但她要沒人再傷害她的兒子;

她可以代所有人前往西域和維摩詰談判,為觀音堂這個吃人的婬祀組織爭取生存機會,但她要自己成為聖母觀音,要沒有人再詆毀,再蔑視,再將她視如糞土。

割肉施鳥,以身餵虎,不是她主動選擇的。她和太子羨、韋蘭亭、喬子寐……都不是一類人。

她從來不是世人眼中完美無瑕、慈悲為懷的聖潔觀音。

觀音不觀世,只是沒有眼睛罷了。

——

林雨若踢翻篝火,怔怔站在夜下黑寂的廟堂中。

徐清圓依偎著晏傾,聽賴頭和尚含含糊糊:“她挺蠢的,也沒什麽主意,成立觀音堂都是她那個兒子攛掇她的。她很傻,當了聖母觀音還要割肉。聽別人盛讚有什麽用,她還以為自我犧牲,就能換林斯年一條生路……

“這麽蠢,這麽蠢……”

徐清圓擡頭,輕聲:“這麽蠢,也不應該傷害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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